我舉目望去,無際的黃沙上有寂寞的大風嗚咽的吹過,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壯而安靜的。
正是黃昏,落日將沙漠染成鮮血的紅色,凄艷恐怖。
近乎初冬的氣候,在原本期待著炎熱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轉(zhuǎn)為一片詩意的蒼涼。
——三毛 《白手起家》
說到撒哈拉,就不得不提到一個女人和一本書。
自古以來,撒哈拉這個枯寂的大自然,一直固執(zhí)地拒絕著人們的打擾。酷熱干燥,是它的性情;風聲沙動,是它的語言。
三毛,一個長發(fā)中分、身材高挑、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牙齒的小女子,不美麗,卻靈動,帶著她小小的行囊,一個人徑直奔著黃沙滿天的撒哈拉而去。從此,那一片茫茫的沙漠海,在她筆下如一幅輕巧的畫卷,有聲有色地展開。把粉絲叫做“雨”的中國飯店,用指甲油補牙齒的江湖郎中,棺材板做成的長沙發(fā)居然明朗美麗,舊輪胎洗干凈就成了溫馨的小座位……墳場區(qū)可以造出羅馬,沒有花朵的荒原開出了春天,千千萬萬個女人骨子里可望不可及的浪漫,被發(fā)揮到了極致。
撒哈拉成全了三毛半生的鄉(xiāng)愁,三毛成全了萬千大眾年輕的夢。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年紀,茫茫世界處處是未知的旅程,怎么甘心做井底之蛙,只在自己固定的小圈子中仰頭觀看那一片小小的天空?隱藏在平靜生活中的心,渴望的是另一種東西,一種更自由,更灑脫甚至更瘋狂的生活。撒哈拉是一個絕好的圓夢之地,它那么遙遠,那么神秘,如夢似幻。
但是,懷著浪漫夢想的人們從踏入撒哈拉的第一天起就會發(fā)現(xiàn),沙漠是個真正無關(guān)風月的地方,一切都市中的浮躁騷動在它狂野的風沙面前都無奈地凈化成一個最純粹的信念:活下去。從這個意義上說,撒哈拉也許是最接近生命本原的地方。一個能潤喉的泉眼,一片能立足的綠洲,一切在塵世中唾手可得因而讓你不屑一顧的東西,此刻都可能成為你全身心的企望。當你的眼睛在和太陽的無限親密接觸中逐漸失去神采,當你品嘗著流出蒼白肌膚下久違的汗水,你也許會忽然明白,這就是撒哈拉的游戲規(guī)則,先掠走你的一切,然后不動聲色地教你學會人生:你可以滿懷熱情地想象,但是必須腳踏實地地生活。
每個人經(jīng)歷了撒哈拉之后,多少都會變得和以往不同,但是大沙漠卻永遠超脫著人類的喜怒哀樂自顧自真實地存在著。三毛用一條0了斷自己一生的流浪時,撒哈拉也不曾動容半分。在它廣袤的懷抱里,人實在渺小得有如沙礫。
摩洛哥拉巴特